心理创伤(psychotrauma),通常来自突然、意外、非常态的外在压力(如灾难),对当事人的安全、生涯或尊严造成重大威胁。且超过当事人 (主观自认) 能应变的程度,带来危机感,造成强烈的情绪反应(焦虑、恐慌、无助、羞耻、内咎、愤怒等)。身处平安幸福的人一般很难理解重大灾难的幸存者、事故的目击者以及亡故者的亲友的心理体验。无论是人为的(像美国的九一一浩劫),或自然的(像九二一地震),当个体面对突如其来的灾祸时,会瞬息跌入痛苦的深渊。身心俱伤。身体上会出现即时性症状,如心跳加快,脉搏加速,呼吸急促等。心理上会因此感到震惊,恐惧和绝望,而难以自拔。此时,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心理疏导和治疗,就会出现麻木、无助、萎靡不正、抑郁、失望、害怕、恐慌、失眠等情绪体验,容易导致创伤后应激障碍、抑郁症和自杀等。
有研究表明,在经历猛烈的伤害或目睹一场大灾难后,有5%—10%的人会患上夜游症、情绪失控、神经衰弱和其他创伤后紧张综合征的症状。对于一些儿童受害者,创伤性事件的经历使他们梦魇连连,惊恐不安,出现紊乱或激动不安的行为。直至成年后,这些创伤性的经历会严重影响他们的人际交往,学习和工作效率,使他们感觉倒人际是不安全的、生命是非常痛苦的。还有的当事人的思维方式,情感表达、价值取向、生活信念、以及对生命价值看法等也都因此发生近期乃至远期的变化。受害者在灾难结束后较长时间内,都会受到创伤性回忆的影响。创伤性记忆使受害者在遇到相关的刺激,如声音、气味、情境场面、情绪反应时,就会出现各种“身临其境” 的生理心理反应,而且这种反应会在较长一段时间内持续出现。当“身临其境”后,个体的身心就如同重新经历一次灾难一样,除了难以名状的痛苦感受外,正常的生活和工作亦不能进行。研究证明,对创伤性事件受害者进行不同时期的心理治疗可以减轻他们应激反应的程度。对那些比较严重的受害者进行早期的心理干预能够阻止或减轻远期心理伤害和心理障碍的发生率,对已经出现远期严重心理障碍的受害者进行心理治疗可以减轻他们的痛苦水平,帮助他们适应社会和工作环境。
然而,在传统的心理治疗方法中,大多是来访者与心理师通过言语的交流为主要媒介来进行心理治疗的,而言语疗法无可厚非在心理治疗中占有绝对的优势,但在解决情绪障碍与创伤体验等方面,言语疗法却又存在自己的局限。美国知名神经生理学家Sperry的关于割裂脑的实验研究证实了大脑左右两半球是具有不同功能的(Sperry,1974)。语言功能主要定位在左半球,同抽象思维、象征性关系以及对细节严谨的逻辑分析有关,负责言语、阅读、书写、数字运算和逻辑推理等,在功能方面执行分析功能。而知觉物体的空间关系、情绪、欣赏音乐和艺术等则定位于右半球(Gazzaniga,1967),对事物进行单项处理,从事形象思维如图形识别和色彩欣赏等。大脑功能分工的研究结果表明,言语疗法在纠正来访者由错误认知或思维所引起的心理问题上有显著的疗效。在处理情绪障碍与创伤体验等以情绪为困扰为主的心理问题上就很难快速见效。这是因为情绪主要是由右半球来管理,语言很难深入处理情绪体验。而创伤反应带来的最严重的痛苦是情绪困扰,正如心理学家Ley所言:“一个人不能用左半球的钥匙开启右半球的锁”(Sheikh and Shaffer,1979)。
Langer认为,有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有些地方靠语言的影响力是达不到的,那就是所谓的“内在经验”的领域,即情感或情绪……(Langer,1953)。然而,通过艺术心理治疗是可以实现的。因为艺术活动本身具有治疗作用,它可以将情感客观化,直接激活来访者的心理能量,用身体将他们表现出来。经由艺术疗法可以缓和来访者情绪上的冲突,进而帮助来访者自我成长。因为自由绘画、舞蹈、游戏等能够充分发挥人的创造力,使人投射内在潜意识、感受与心境,将内心的冲突、受伤的体验、幻想、梦境、与他人的关系、对过去现在将来的反应等以非言语沟通的方式表达出来。在创作的过程中,来访者处于一种整合的状态:将内在创伤体验形于意象,表现于身体,而后化为艺术作品。在此,以绘画疗法为例。
早在20世纪20年代,Freud就提出绘画可以治疗心理创伤。对于调整人的情绪,如愤怒、恐惧、嫉妒、紧张、忧郁、焦虑、绝望等,绘画具有他独特的疗效。经历创伤的人,很多灾难的场景与情绪都印刻在大脑右半球中,而绘画治疗可以直接作用于人的右脑,处理图象信息,以视知觉进行思维。
在绘画治疗过程中,心理师创造一个安全的氛围,陪伴受害者一点点接近创伤性场面,并借助适当的绘画材料用视觉图像直接呈现出反复闯入的灾难情景。这时的绘画作品不是审美意义上的,而是心理意义的。绘画者面对自己的作品,会不自觉回忆到灾难场面,而此时的回忆是安全的,不同于创伤行反应中的“闪回”,部分情绪可以被唤起,通过一次次的讲述,逐渐使得创伤性画面远离现实、不具伤害性,受伤者能够分清现实与想象,渐渐从严重的情绪体验中脱离出来。藉此心理的困扰得到一定程度的处理。另外,治疗师还可以结合其他的心理疗法,经过放松训练、系统脱敏、情绪宣泄、认知重建等,帮助来访者患者有机会得到康复,尽快重返现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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